Thursday, December 4, 2008

末日輓歌--長路《小說》


小說名:長路(The Road)
小說家:戈馬克‧麥卡錫(Cormac McCarthy)
譯 者:毛雅芬
※原文版2008年‧於2008年11月授權麥田中文化※


今年依舊沒有動力列年度十大必看好書,不過若真有這單子要列,我會把《長路》擺上去。


《長路》風格寫法非常特殊,故事沒有開頭、沒有中場、也沒有結束,融入文章中的對白精簡至最少地步,每一句猶如石子投入心湖般地與內心自我開啟另一場對話;尖銳無情的外在景像與蒼白殘破的內在價值,將生死虛無的淒楚推到極限處,令人驚懼麻木之餘卻又不忍。

他倆跟著那人走上好一段,但依那人的腳程,一整天都要浪費掉了;最後,那人在路上坐下,沒再爬起來。孩子緊抓著父親的外衣,兩人不發一語。那人灼傷的程度一如廣漠大地,衣物燒得又焦又黑,一隻眼睛傷到睜不開,髮絲如煙灰製的假髮,沾滿了虱卵覆在頭殼上。父子倆經過時,那人低下頭,像做錯了什麼;他的鞋上繞著鐵絲,裹一層瀝青,他坐著一聲不吭,纏包破布的身軀委曲向前。孩子不住回頭看,輕聲問:爸爸,他怎麼了?
他被雷電擊中了。
我們能幫幫他嗎?爸爸?
不行,我們幫不了他。
孩子不停扯拉他的外套:爸爸。
別再說了。
我們不能幫幫他嗎?
不行,我們幫不了他;沒什麼可為他做的了。
【by P.54】

入夜,他倆踩著沉重步伐穿越一畝野地,沿路搜找可供生火的隱密地點,購物車拖在身後。郊野裡前途渺茫,但明天會找到東西吃。暗夜循爛泥路追上他倆腳步;他們跨進另一畝野地,繼續拖著步伐向遠處直立的林木走去。天光裡,映著大地最後一抹殘影,樹木顯得蒼秃、黝黑。抵達樹林,夜幕已盡數降落。他牽孩子的手,隨地推踢一落樹枝,燃起營火。樹枝泛潮,他取刀削去枯老樹皮,讓一派派斷枝殘木堆在四周取火烘乾;其後,在地上舖一塊塑料,自推車取來外衣、毛毯,脫下兩人溼透、泥塗的鞋,與孩子靜靜坐下,伸手向火焰取暖。他想說些什麼,卻想不出什麼可說。這樣的感覺以前也曾有過,超越了麻木與單調遲滯的絕望。世界凝縮到只剩原始、易辨析的核心元素,萬物名號隨實體沒入遺忘;色彩,飛鳥,食物,最後輪到那些人們一度信以為真的事物。名目遠比他想像的脆弱。究竟流失過多少東西?神聖的話語失卻其所指涉,也丟失了現實;凝縮著,似意欲藉此保有些許溫熱,直至某個轉瞬,便在時間裡永遠消失。
【by P.90】

樹林僅存焚毀殘幹,近處無可留心。我猜他們看見我們了,男人說。看了匆匆逃走,因為我們有槍。
食物只好留在火上。
對。
過去看看。
很恐怖哪,爸爸。
不要緊;不會有人在。
走入窄小林間空地,孩子用力攫住他的手。那幫夥什麼都帶走了,僅留黑糊糊一團棄物在火上串烤。他凝步檢視四周,孩子回身,頭臉埋入他衣袖;他急閃一眼窺視狀況。怎麼啦,他說,怎麼回事?孩子搖頭,說,爸。他轉身再望一眼;孩子看見的,是具無頭炭焦嬰屍,肚腸掏淨掛在架上熏烤。他彎身抱起孩子走向大路,起步後加強了手勁;對不起,他悄聲說,真的對不起。
【by P.199】

中文譯者的國學造詣對這書有加分作用在。

劇情一開始,便是一對瘦骨嶙峋的父子行走於不毛之地上,懷抱著渺茫的希望,一路向南邁進,沿路上有過幾次驚險遭遇、時常面臨飢寒交迫的困頓處境,甚至是幫或不幫、殺或不殺的猶豫選項。從隻字片語裡所透露的訊息可得知,孩子出生的前幾夜,一場超級大地震來襲,天地為之變色、生物大量滅絕、科技急速退化、文明儼然消失,僅有極少部人倖存下來,但視線所及之處盡是窮山惡水、宛如人間煉獄,食物與水源的短缺造成人類道德淪喪、善惡不分、自相殘殺,數年過去,忍受不了的母親早早自我了斷,身為父親何嚐不知未來毫無希望,但他仍企求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而儘力趕往南方海岸行去、替孩子尋找一線生機。

麥卡錫將他對環境、對人性的關注,構思成書並憐憫以待,編織成一幅警世的浮世繪;而人類,何去何從?到頭來,終究沒人能提出恰如其分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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